做个甜女人
做个甜女人
任芸丽
阿尔帕西诺扮演的老上校在漆黑的世界里闻香识女人,“女人香”是靠嗅觉识别的感性符号,那么“女人甜”呢?是否一定要品尝才能感觉到?其实,甜不一定要靠尝,中文里也有“甜香”这个词,指闻也能闻得到的甜。如同八月桂花盛开,从桂树下走过,邂逅那一缕甜丝丝的香气,配合着婆娑的树影,像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,梦里飞花,千里云烟。
常常想,甜是女性化的感受。小孩子也喜欢甜,但是他们无法爱上五味中的其他四味,甜是唯一。女人识五味,但还是在心里有一番对甜的偏爱——更应该说是爱情——不能割舍,欲拒还迎。也许,爱甜的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,把小任性、小满足、小幸福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我的闺蜜失恋后去旅行,在一个庙不庙、观不观的地方求了一道符,道是:“急急如律令——甜蜜随你心,肥肉我搞定。”立刻如获至宝,回来向我们每个人得瑟。有此神符傍身,从此可以“大无畏”吃甜食啦!闺蜜兴致盎然地思考着把符贴在哪里最好,先想,贴在厨房、饭厅?又觉得吃甜食和吃饭不是一回事。贴在客厅?又不喜自己沉在沙发里把脚翘在茶几上边看美剧边吃冰激凌的样子。想来想去,她决定贴在床头,躺在床上给自己一点小甜头,怎么想怎么舒坦。然后呢?然后在众闺蜜的压力下,这道奇怪的符还是不贴了,收起来当作一次不成功的恋爱的纪念吧。女人终归要对自己负责,要是减肥的防线土崩瓦解,收拾起来可太难了。
甜啊,为什么总要和发胖的危险联系在一起?想放纵一下都瞻前顾后、如履薄冰。随随便便地爱自己,甜自己,只有极少数怎么样都不胖的幸运儿能够拥有。一般的我们,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
古人说:“据榻奢饴。”同样认为躺在床上吃甜食是一种极乐的境界,若在以胖为美的大唐盛世,这就不止是境界,还是美德。唐代真有“甜肥”这个赞扬美人的词,现在不可想象。当代人的主体审美照搬西方标准,东方人追求起来格外辛苦。其实东方女人还是不能太瘦、太柴,盈盈润泽,甜美无双,一如东方的青瓷。
甜也是一场使人惆怅的梦。甜总是那么千丝万缕地牵扯着女人,很奇怪,与甜相反的苦,却并不一定男性化。我想到甜,脑海中出现的全是女人和女人的画面:细雨纷纷,梧桐遮蔽的小街,甜品店青蓝色的落地玻璃窗,高中女生低着头,一边默默地看漫画书,一边咬着吸管黯然神伤;或者,和好友逛街,不小心全都穿了又漂亮又难受的高跟鞋,嘻嘻哈哈地抱怨,昂然傲视从每个看得入眼的男士前走过,最后挎着包包和大大小小几个纸袋,一头扎进咖啡厅,点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个蓝莓奶酪蛋糕,八卦最新的电影和最近的暧昧。甜是对自己的奖赏,也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默契。这个世界上与男人无关的事情太少了,率性一甜,方是净土。
我生长在北方,从小对甜的理解比较粗糙,糖只知道砂糖、绵白糖和红糖。一直理解甜就是多放糖,最初听到南方人用“甜”字形容虾肉、鱼生,觉得奇怪,又听他们用费劲的普通话使劲解释甜与甘不是一回事,很费了些脑细胞来理解,久之即能心悦诚服。甜确实是五味中气质最为细腻的一员,天然食材都有甜的一面,像鲜笋鲜藕,鲜肉鲜贝,鲜菌鲜芹,等等,细品都有清甜甘爽的美好滋味,前提一定要足够新鲜。只不过这一层味道不能用太重的佐料去冲击,一经过度烹饪立刻消失殆尽。所以,怎样保护好甜滋甜味一定是基于对食材和烹饪手法的充分解读,高明的厨师都知道怎样保护好食材本味的甜,就像人生不要用太多表情冲淡了微笑一样。
走在南国多雨的街头,一条街上总有几家糖水店、甜品屋,就像粥粉店一样成为生活必须。踱进去吃一碗双皮奶,或者点一盅加了煮蛋的龟苓膏。眼之所见,都是身材瘦小的本地人在消受这些甜蜜,心里由衷地羡慕,也在揣摩个中道理。在湿热的空气中,一举一动都在消耗能量,吹着空调,每天吃一点甜补充补充,有点像北方人不吃咸就会抱怨没力气一样。甜还能和诸多不同性质的材料配合,创造出去湿、去火、去燥的各种甜食。甜味加强了人们耐受天气的“内功”,也赋予口舌精妙的挑剔能力。人真是越吃越精的,精明加精瘦,成为他们的写照。我等北方人望甜兴叹,佩服南方人怎么“奢”甜都不胖,简直没有道理。彪悍的
人生不需要解释,甜蜜的人生也一样。
本书中所有的甜食、甜点、甜品、甜饮都属于烹饪领域的“别样人生”,它们不是鸿篇大作,而是生活中的小品文,细读细品,才有滋味。甜不可以使人腻,甜腻是烹饪者的失败,不是甜的过错。知性的女人懂得用点滴美好打动人,点滴美好,就是甜品的美德。好梦甘美,真爱清甜。不能多,不能过,但又不能缺,不能少。一切源自本心,尽洗铅华,如水绵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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